从理论上讲,世界观、人生观、价值观,作为一个内在统一的观念体系,具体到个人而言,集中地熔铸、内化为信仰,并以之为中介具体地支配着人的行为。
信仰不等于理想。无疑,作为一种价值形式,信仰与理想在本质上具有相同或相通的地方,它们都是人们对未来的一种意识和把握。理想的内容、指向取决于信仰,它不仅意味着信仰所具有的主观确信,而且意味着把信仰的对象同现实的条件及未来发展联系起来,形成一种更加具体、完整、确定的目标体系。尽管如此,我们仍不能把信仰和理想看作是一回事,更不能以理想替代信仰。这是因为,一般的理想难以用来满足人们“终极关怀”的渴望,而信仰给人以无限地把握未来的精神满足,即一种植根于现实的终极关怀;理想只是一种价值目标,而对这种目标的把握和持有,靠的正是信仰,信仰不但具有目标的意义,更是一种把握目标的精神机制。
信仰也不等于信念。在现实生活中,许多人把信仰和信念看作是一回事,并用信念直接代替信仰。这是一种误解。信仰是一种信念,但又不是一般的信念,而是一种在人的精神世界中占据统摄地位并具有支配作用的信念,是人们关于社会最高理想和人生最佳境界的信念。它们的执着程度、专一程度和作用范围等都是不同的。信念的作用往往表现在人的具体行为之中,它随着具体事物和具体行为的变化而变化,而信仰则支配着人的整个一生,并且具有更强的专一性。一个人的信念可以多种多样,但一个人的信仰却往往只有一种。人在日常的行为中固然需要相应的信念,但更需要信仰来支撑自己的整个奋斗历程。对于一个人是如此,对于一个国家、一个民族更是如此。
信仰并不是抽象而不可捉摸的东西,说到底它是人的现实生活的内化。信仰中蕴含并展示着丰厚的社会文化内容。总括起来说,它蕴含并展示着现实与理想、个人与社会、非理性与理性三大关系。这三大关系从历时与共时、内部与外部、当下与未来的结合上全面地展示着人的信仰。
信仰是以一种“张力”的形式展示这三大关系的。信仰要达到“合理”、“科学”,就要提供一种现实与理想、个人与社会、非理性与理性之间的适度张力。古往今来,信仰都是努力寻求并保持现实与理想、个人与社会、非理性与理性之间的最佳张力状态。在现实与理想的关系上,如若偏重于现实的一面,会造成人的精神状态的功利化或世俗化;如若偏重于理想的一面,则会造成人的精神状态的虚幻化或终极化。在个人与社会的关系上,如若偏重于个人的一面,会造成个人主义泛滥;如若偏重于社会的一面,则会造成个性萎缩、社会沉闷。在非理性与理性的关系上,如若偏重于非理性的一面,会造成盲目崇拜甚至于迷信;如若偏重于理性的一面,则会造成缺乏热情乃至僵化。正因为如此,在现实生活中,这三大关系的最佳张力模式总是被反复地调节,而一些人的所谓“信仰危机”,也总是表现在对这几个问题的迷茫。
信仰结构的特点,主要表现在它的上述张力是通过“二级超越结构”来实现的。所谓“二级超越结构”,可以简单地表示为:现实立足点———一般超越目标———终极超越目标。信仰的这种超越结构的特殊性就在于,它所要达到的目标是终极目标(终极关怀),但它并不径直地指向终极目标,而是在达到一般超越目标(一级超越)的基础上向终极目标努力(二级超越———根植于现实的终极关怀)。
信仰说到底也是一种价值形式,所以,从价值哲学的角度更易于理解和把握它的这种特殊的结构和功能。价值哲学中有实然和应然之说。一般地讲,应然是建立在实然的基础之上并能转化为实然的,但事实上,决没有完全建立在实然基础上的应然,也没有完全实现了应然的实然。这是因为,实然升华为应然的过程和应然转化为实然的过程,均是一个主体的新的需要和能力不断地产生并不断地参与的创新过程。这就是说,在应然世界中有两个层次和部分:一是眼下可以转化为现实的应然。即“是的应当”;一是将来可能转化为现实的应然,即“应当的应当”。前者可理解为价值的现实性品格,后者可理解为价值的理想性品格。在一个社会中,完美而行之有效的价值体系必须同时具有这两种品格。它既要告诉人们“当下应该怎样”,也应告诉人们“理想的将来应当怎样”。信仰的这种特殊价值形式,正是承担价值体系中“应当的应当”这个“重任”,它要告诉人们的是“理想的将来应当怎样”。但是,这种“理想的将来应当怎样”却又是建立在“当下应该怎样”的基础之上的。这就构成了信仰的“二级超越结构”。
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是我们唯一正确的信仰,要树立正确的信仰,必须对马克思主义、共产主义有一个正确的认识。
首先,要用科学认识和科学信仰相统一的思维方式对待马克思主义。马克思主义本身就是科学认识和科学信仰的统一。从思维方式上看,马克思主义确立了以实践为核心的统一理性与信仰这个矛盾的思维方式,因而,它的关于人类世界、关于人类的现实与未来的一般学说,既是一种规律性的科学认识,又是一种科学信仰;从方法论上看,它对人类现实世界的研究成果,通过正确的抽象和科学升华,形成了关于未来世界的根本观点,它从有限中找到无限,在暂时中把握永恒,从相对中寻求绝对,从而使科学信仰不断地在实践中受到检验、证实和丰富,又使实践在科学信仰的牵导下不断深入。所以,我们就不能仅仅把马克思主义当作一个理论体系或学术流派,而忽视它的科学信仰的一面,以至于忽视把它当作一种崇高的信仰执着地追求和身体力行;更不能满足于朴素的信念,把马克思主义当作宗教一样的信仰对象,而不理解它的科学性。
其次,要用现实运动和终极理想相统一的辩证观点对待共产主义信仰。我们过去对待共产主义信仰,往往陷入二律背反:要么认为共产主义只是一种宗教天国式的终极理想状态,希图跨越历史、“跑步进入共产主义”,而忽视共产主义是一种“消灭现存状况的现实的运动”(马克思语);要么认为,我们每时每刻、每事每物都在实现着共产主义,把共产主义理想庸俗化。前者以共产主义的理想性否定了共产主义的现实性,后者以共产主义的现实性否定了共产主义的理想性。其实,马克思主义的科学共产主义理论是现实性和理想性的有机统一。马克思、恩格斯当年创立共产主义学说时,是立足于对现实社会的批判而不是立足于空想的“应当”。这就要求我们必须用现实运动和终极理想相统一的思维方式对待共产主义信仰。
再次,要把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置放于共产主义信仰中去理解和把握。建设有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是一个不断发展和完善的过程。它的创新之处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理论,使共产主义信仰以其为“桥梁”或“中介”真正地切入了当代中国的实践过程之中,从而使之不断地转化成一种改造现存状况的现实运动。在这种情况下,人们对共产主义的信仰便建立了完整的二级超越结构:首先向发达的、现代化的社会主义这个“一般超越目标”前进。这样,就不再像过去那样,总是希望直接地、“跑步进入共产主义”。同时,也使人们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始终有一个崇高理想———共产主义。初级阶段不是别的目标的初级阶段,而是共产主义这个最终目标的初级阶段。正像江泽民总书记在党的十五大报告中所强调的:“我们现在的努力是朝着最终实现共产主义的最高纲领前进的,忘记远大目标,不是合格的共产党员;不为实现党在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纲领努力奋斗,同样不是合格的共产党员。”
(作者系南开大学哲学系博士生)